第一章 谁家废神 1（1/ 2）

暮色沉静，某处的公园里，零星散落着晚饭后溜达的路人。

正值秋分，叶落花枯，落叶积攒成地毯，残花风中凌乱不堪，有人走过，簌簌作响，像参差不齐的乐章，更像是悄无声息的悲鸣。

糸靥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凝望着前方，临近河畔逆生长开放的一丛朝颜花。秋风萧寒，花叶相依，花色绯紫，有着一种过剩的生命力。

她突然站起来，几步走近，伸手去折，却眼前一晃，随即失足落水。

摇曳生姿的绯紫色，是糸靥生前唯一铭刻入心的色彩。

总是能听见乌鸦机械般的叫声，斑驳的墙壁和古老的不知名高大树木，遮天蔽月的灰绿色云层，木质的黑色角楼矗立，游魂一样的人影涌动。

传说，这些都是忘川冥府永不失色的景致，生息全无，风景一片贫瘠。

糸靥第一次来这里，至少三个小时之前她还在想，生啊死啊就是那么回事，她厌倦这世间，可依然活在这世间。

生而倦，死又惧。比之生不如死，又还差一个九十九步的距离。

秋天的落叶一直落，她一直有种浑噩度日的迷惘。下一刻，她就站在了这座了无声息的城里。

她想，我是死了，还是死了，还是死了吧。那么深的河，掉进去连扑腾扑腾都没来得及。就像那些无孔不入的迷惘，和坠入深水时的窒息感，都是一样的无力反抗。

糸靥混迹在涌动的游魂一样的人潮里，无声无息的伴随着乌鸦机械般的叫声移动，朝圣一般往那座高耸入云的黑色角楼的方向。

事实上，此处只有糸靥一个有思想的魂魄。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每一个透明的魂体上都缠绕着一根灰线和一根黑线，只有她自己没有。

黑线抽取人类的记忆，灰线剥离人类的因果。生来有因果，死去剥离干净，一生一世一轮回。每个人类诸如此，而糸靥明显不是人类。

糸靥直到走到那座黑色角楼前，才发现，她进不去那扇巍峨森严镌刻着不知名凶兽的大门。像有一面透明的屏障，隔绝开来，只有她进不去。

当此处是彼岸，彼岸的尽头却是另一个虚无空间。

伱伱双手环抱，立于另一方虚空的木质黑色角楼上。融于天空一脉的灰绿色垂足长发，无风自动，又自生威仪。一双赤金的异瞳，一如即往的带着漫不经心，冷漠的睥睨着彼方浮动的“蝼蚁”。

所以当某个异数出现时，她就十分意外了。毕竟，能让忘川排斥的魂魄，是真的很罕见。

“神格丧失的魂魄，即废神，忘川是没有资格接受的。”虚空而至的声音响起，随之凭空现身一只雪鸮，悄然停在了伱伱的肩上，目空一切的森然模样如雕塑般优雅又突兀。鹰嘴吐露的声音，苍老而枯朽，荒芜又空寂。像风霜侵蚀的沙漠，又像未曾有人迹的戈壁滩。扑面而来就是令人窒息绝望般的错觉。

“误入的废神吗？”伱伱低喃一声，旋即伸手揪下肩上的那只雪鸮，直盯着它那双漆黑一团的兽瞳。

赤金对漆黑，很快赤金就败下阵来，谁让那双兽瞳与虚空深渊相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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