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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栽赃构陷(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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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丁寿与众女用过早饭,恰逢这几天就没合过眼的江彬来访,丁寿便将他延入客厅吃茶闲聊,辰时刚过,就见钱宁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什么?!刘宇连夜去了大同?”在家苦等一夜回信的丁寿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是,据总督衙门留守的人讲:大同巡抚欧信选兵练将,积劳成疾,已不能理事,刘都堂忧心边事,夤夜赶赴大同。”钱宁小心禀报,瞧自家大人那副暴走的样子,他又小心地往门口位置移了一步。

“老滑头,王八蛋,想刀削豆腐两面光,做梦,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二爷大骂一通,砸碎了一地的花瓶茶碗,才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扭头一看坐在下首的江彬,“三哥!”

“啊?小郎,你什么吩咐?”被那饱含杀气的凌厉眼神一扫,江彬不由心中一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你和张俊关系如何?”丁寿语气冰冷。

“张总戎?还……还行吧,对我还算赏识。”江彬答着话,用手擦了擦额头冷汗,平素还不觉得,怎地这小郎如今发起火来这般吓人。

“那就替我引荐一番,我就不信了,拎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丁寿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人可是要让张俊出面上疏?”钱宁拦住二人道。

“怎么?不妥么?”丁寿斜睨钱宁道。

“属下不敢置喙大人所为,只是有下情禀告。”钱宁偷瞄了一眼丁寿脸色,见他点头便继续道:“据经历司旧档记载,这张俊自大同任职时便私下与阁部重臣交往甚密,去岁鞑虏犯边,虞台岭惨败,折两员游击,损兵数千,御史郭东山进言:俊扶病驰援,劝惩不宜偏废。朝廷才不予降罪。”

丁寿狐疑道:“这郭东山的来路……”

钱宁点头:“大人明鉴,郭东山乃弘治丙辰科进士,当年主持会试的便是时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谢迁与侍读学士王鏊。”

“这下算褶子了,这大明朝还有这帮子同门同窗们绕不开的地方么。”二爷无力地瘫倒在花梨官帽椅上,吐槽道:“难道这帮子人就没个仇人可以让爷用用?”

钱宁颇为得意的一笑:“有,而且恰巧就在宣府……”

************

“丁佥事大驾光临,咱家这镇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宣府镇守太监苗逵扯着公鸭嗓子,亲亲热热地挽住丁寿,一同在前堂落座。

丁寿暗中打量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却满面红光,要不是一根胡子没有,倒真像一个纯爷们。

“公公这话折煞小子了,您老内廷枢相,位高权重,小子俗事缠身,未能及早拜会,恕罪恕罪。”

不是丁二爷想不起这位苗公公,关键这位御马太监不是刘瑾党羽,御马监不但掌管着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些禁军勇卒,还握有草场、马场及皇庄,有兵有钱,朱元璋虽立了内官不得干政的铁牌,但晚年时扩充内廷,二十四衙门也同外廷六部一般互相制衡,司礼监批红,内官监管人,御马监掌兵,如今王岳和刘瑾争权,这位苗逵便是独立与司礼监和内官监的第三股势力。

不过这位苗公公对宫内的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他心中偶像是那位开创西厂的御马监前辈,更想在边事上建功,所以一旦九边有警,便自告奋勇,去岁鞑靼犯边,苗逵只是援军监军,谁知来了就干脆不走了,刘瑾也乐得这位不被王岳拉拢,所以把刘宇安排在宣府和稀泥。

苗逵像是意外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咱家能得丁佥事如此看重,可既如此,大人您这几日又是总督府又是巡抚衙门的登门拜访,咱家还以为镇守府这小庙等不来堂堂锦衣佥事您这尊大神呢。”

“苗公公,您……”丁寿心中一惊,自以为行事无人知晓,没想到一举一动皆在他人关注之下。

看着丁寿惊愕表情,苗逵噗呲一乐:“奇怪么,御马监虽说不是汪公公提督西厂的时候了,可这耳目么——还不是摆设。”随即轻轻一叹:“丁大人允文允武,瞧不起咱家也是应有之意,谁教咱是连祖坟都进不了的残缺之人呢。”

瞧这太监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丁二爷好一番不落忍,这帮太监哪来的这些玻璃心,这么在意别人眼光,连忙劝慰道:“公公何出此言,您老御敌守边,活人无数,乃九边百姓之万家生佛,谁不敬仰。”

“真的?”苗逵抽抽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小子是知己啊。

假的,您老打仗的本事比汪直真差远了,延绥捣巢,五路进军,前后拢共才弄到十五个首级,心中虽是腹诽,丁寿面上还正色道:“那是自然,论进取之心,自汪公公被贬,苗公公可称大明第一人。”

苗逵脸上笑得宛若菊花绽放,“哪里哪里,咱家算得什么,怎敢相比汪公公……”语锋一转,“既无小瞧之意,为何今日才来寻咱家?”

怎么这事还没揭过去,没奈何,丁寿拱手道:“公公明鉴,进庙烧香也是先参韦陀,再觐如来,您老德高望重,理该最后拜见。”

“好好好,”苗逵连声叫好,“好一个先参韦陀,后觐如来,丁佥事真是知心人,今日咱家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觥筹交错,酒至半酣。

丁寿突然将酒杯放在案上,一声长叹。

今日苗逵兴致颇高,见状不由奇道:“丁大人何故叹息?可有事要咱家帮忙?”

“蒙公公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为公公抱不平而已。”丁寿紧锁眉峰道。

“此言何解?咱家还有何委屈不成。”苗逵倚在桌上,半醉问道。

“公公当年延绥杀敌,万余将士得先帝封赏,有目共睹,可之后鞑虏兵犯大同,百姓罹难,您再度请缨,这刘大夏却在先皇前诋毁您当年功绩,不过是俘虏数十妇孺,侥幸全师而归,打消了先帝派兵御虏之念,坐看边民涂炭,大同百姓何辜!公公何辜!”丁寿好一番壮怀激烈,愤愤不平。

“有成化年间汪公公千里捣巢的大功珠玉在前,咱家那点玩意自然上不得台面,难怪会落人口实。”苗逵冷笑道。

“可公公毕竟有实打实的功绩在此,朝中诸公却熟视无睹,就在您老出塞的前一年,蒙郭勒津部酋首火筛入寇大同,大掠八日,满载而归,游击张俊帅骑兵六百尾随其出关,连个落单的人头都没拿到,兵部竟为其报功以六百却敌三万骑,擢为都督佥事,总兵大同,公公所遇,何其不公!”

一杯烈酒直灌入喉,苗逵长出一口气,轻轻道:“内宦为人所轻,也非一日,宪庙老爷时汪公公讨伐建州三卫,大获全胜,不过增食米三十六石,咱家这点境遇又算得了什么。”

你老太监要真有这份洒脱,就不会在宣府成天和张俊、车霆闹别扭了,丁寿心中暗笑,举着筷子轻轻敲了敲酒杯,“可就是这个张俊,公公督师延绥时,传檄宣府、大同探骑共进,他却持兵不遣,虽经您上表弹劾,先帝宽宥其罪,上命发兵,可彼时军机已失,否则延绥一战岂会如此草草收场。”

“说到底,也是咱家本领不济,没有汪公公轻骑出塞,奔袭汗庭的本事,这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休提休提。”苗逵的怒火好似已渐渐平息。

哎呦,老太监养气的功夫真是不错,既然你张口闭口汪公公,那二爷就给你加把火,故意重重叹息一声,“可即便如汪公公般天纵之才又能如何,汪公公当年欲再下西洋,二并安南,再现太宗伟业,却被刘大夏百般阻挠,藏图不报,否则汪公公功绩又何限九边,御马监岂不是能与郑公公当年的内官监一样受世人仰望,唉,不知汪公公人生憾事,几时才能得偿所愿……”

“刘大夏,咱家绝不与尔辈干休。”一掌拍在酒桌上,苗逵一字一顿,恶狠狠地道。

有门儿,心中得意,丁寿伸手拿杯,哪知一碰酒杯,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杯盘落地碎了一片,那张硬木圆酒桌已化成碎絮。

“化骨绵掌?!”丁寿惊讶地看向身边那个红脸已气得变紫的苗逵,这老太监竟然是出身星宿海的内家高手。

************

京师东厂,丘聚与谷大用二人夤夜被召至刘瑾书房。

“这小子真是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刘瑾将手中信笺扔到桌子上,揉着眉心笑骂道。

丘聚拾起信,与凑上来的谷大用一起在灯下展开观看。

“这小子还真能折腾,竟然能鼓动苗逵上秘本。”谷大用啧啧称奇。

“估计也是逼急了,刘至大这小子真是难堪大任,才具一般也就罢了,还是个溜肩膀,一点担当都没有。”刘瑾抱着二郎腿,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哪个人能像寿哥儿一般胆大妄为,刘宇又是被刘大夏等人收拾狠了的,自然是万事保全为上,”谷大用看着信又摇了摇头,轻叹道:“公公是该给寿哥儿提个醒了,这才到宣府几天啊,就不能让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消停一阵子。”

“此事可行。”丘聚看完信一直没说话,突然插嘴道。

“老丘,你怎么想的,如今这阵子内外朝盯着咱们爷们正紧,还搞什么幺蛾子?”谷大用不解道。

“正是因为咱们被盯得太紧,才要弄出这点事情把那帮酸子的眼光引过去,难得这事还扯上了御马监,顺势而为,成了要念咱们的情,即便事情不成,自有苗逵这高个的顶着,”言及此,丘聚偷眼打量了刘瑾神色,继续道:“寿哥儿不过奉命查案,亦非大过。”

刘瑾持着一把冬月团扇,轻扇了几下,笑吟吟道:“那你说苗逵和那帮蒙古鞑子会不会把寿哥儿咬出来呢?”

“这个……”丘聚可不敢把话说死。

刘瑾起身,负手来到窗前,望着天上明月,平静说道:“此事要办,就办成铁案,这宣府的天——是该变变喽。”

************

乾清宫暖阁。

小皇帝百无聊赖地趴在御案上,把玩着那枚已经被他抚摸得光滑明亮的永乐通宝,一会儿痴痴一笑,一会儿又长吁短叹。

朱厚照这做派漫说周边服侍的小内宦,便是一手把他带大的刘公公也不知道这位爷抽的什么风。

“皇上,可是有心事?”刘瑾忧心忡忡地看着小皇帝。

“啊?没,没事。老刘,你有什么事?”小皇帝回过神来,直起身子问道。

“朵颜卫花当请封之事,皇上以为如何处置?”刘瑾躬身奏道。

“还能如何,朕不追究他们前番入寇之罪已是天恩浩荡,还妄想原职袭封,真是得陇望蜀,不知进退。”朱厚照恨恨地一拍御案。

“可朝中廷议皆认为朵颜三卫多年来护卫蓟辽不为鞑靼所乱,为京师藩篱,宜厚恩以固。”

“一派胡言。”朱厚照不屑道:“说三卫防御鞑靼不扰蓟辽,怎么不说朝廷还要防御他们屡屡扰边,满朝众臣读书都读傻了不成?”

“朝中大臣都是七窍玲珑心,傻倒未必,怕的是别有用心。”刘瑾低声道。

“什么意思?”朱厚照听出不对,问道。

刘瑾从袖口中取出奏本,道:“宣府镇守苗逵有秘本奏上。”

朱厚照狐疑地接过奏本,细细观看后怒道:“私开马市,车霆竟敢如此大胆?”

“皇上息怒,此事并非没有先例,车巡抚有难言之隐也未可知。”刘瑾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劝解道。

“有何事不可禀奏,朕是听不进良言的桀纣之君么。”有先例不等于这事不犯法,朱厚照年轻气盛,可没他老爹朱佑樘好好先生的脾气。

“既然朵颜使团在京,陛下可招朵颜使者询问根由。”刘瑾躬身奏道。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宣朵颜使者觐见。”

************

革儿孛罗被内侍引进乾清宫,就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尤其对冒着淡淡香烟的鎏金铜鹤香炉大感兴趣,乃至快近御座,仍未行礼。

“大胆,御前见驾不知行礼,该当何罪。”侍立御座前的刘瑾呵斥道。

革儿孛罗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到殿内平滑的金砖上,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朵颜卫革儿孛罗见过大皇帝陛下。”

朱厚照见五大三粗的一个蒙古大汉猛不丁跪下磕头,也吓了一跳,虽说这朝见礼仪全都不对,可那几个头实打实的叮咣作响,隔着御案小皇帝都觉得疼,也不好怪罪人家失礼,温言道:“爱卿平身。”

哪知革儿孛罗听到后没有站起,反而向前一铺,全身心的和金砖做了亲密接触。

小皇帝有些发懵地看了看刘瑾,“这……这是何意?”

“皇上,您不让臣把身子放平么?”鼻尖都贴着地的革儿孛罗瓮声瓮气地费力回道。

朱厚照忍俊不禁,“卿家站起来吧,难道礼部未有教你朝觐之礼?”

爬起来的革儿孛罗摸摸脑袋,憨笑道:“礼部那些官儿倒是教了好些东西,不过今早喝完马奶酒,全他奶奶忘掉了。”

刘瑾叱道:“岂有此理,竟敢在圣驾之前口出污言,来人……”

朱厚照摆了摆手,“好了老刘,来者久居塞外,不知中原礼仪,不要计较了。”又对革儿孛罗笑道:“据闻你此次来使,在宣府与巡抚车霆交易马匹,可有此事?”

“交易马匹?”革儿孛罗迷茫地摇了摇头,“没有啊。”

“哦?”朱厚照疑惑地与刘瑾对视一眼,难道苗逵挟私报复,诬告车霆不成。

“那些马匹都是送给车大人的,没有交易。”革儿孛罗自顾继续道。

“难道朵颜的马匹已经多到可以白白送人了?”朱厚照不可置信,朝中诸公以德制夷的话竟是真的,蒙古人感恩王化,主动上门送马。

革儿孛罗脑袋跟拨浪鼓一样晃动,手舞足蹈道:“去年草原刚受了白灾,母马找不到草,马驹吃不着奶,死去的牛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大皇帝陛下的草原子民又冻又饿,可为了让兀良哈不被其他部落小看,为了能继续朝贡大皇帝陛下,我们还是满足了巡抚大人的要求。”

革儿孛罗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刘瑾接过,转呈给朱厚照。

朱厚照只是草草一看,立即怒火满腔,拍案而起,吼道:“勒索内藩,擅许官职,车霆眼中可还有朕,可还有朝廷法度,朕要……”

“陛下……”刘瑾眼神向革儿孛罗处示意了下,提醒正德此时发火不合时宜。

朱厚照强压怒气坐回龙椅,对着革儿孛罗道:“使者且退下吧。”

哪知革儿孛罗却未有退走之意,双膝跪倒道:“大皇帝陛下,朵颜已遵照大明吩咐献贡马匹,恳请恩准您忠诚的臣子花当袭职。”

“这个……”朱厚照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献马封官又不是他答应的,凭什么。

“皇上,朵颜既有恭顺之意,万岁又何吝隆恩呢。”刘瑾凑近朱厚照,在他耳边轻声道:“恩出于上。”

不错,恩出于上,再大的恩赏是朕给的,而不是那些拿朝廷恩赏做交易的大臣,朱厚照点头道:“革儿孛罗,朕准你所请,恩旨花当袭职朵颜都督。”

革儿孛罗叩头谢恩,还未起来,刘瑾又道:“适才使者所言朵颜百姓罹经天灾,饿殍遍地,实在有违天和,请陛下于近朵颜处再开一边市,优抚灾民,使草原百姓同沐天恩。”

奇怪刘瑾怎么提了这么一个主意,但瞧着革儿孛罗那火辣辣的眼神,朱厚照抹不开面子拒绝,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谢大皇帝陛下。”革儿孛罗又是以头抢地,狠狠来了几个动静大的,“愿长生天保佑正德大皇帝,您的恩情如斡难河的流水永不干涸。”

好话人人爱听,朱厚照也是兴起,道:“朕看你鲁直率性,也封你个都督佥事吧,嗯,比你父亲低上一品。”

刚才那些讨封、边市都是给整个朵颜要的,就算花当念他的情,好处一时半会儿也显不出来,这官职却是真格给自己的,可以凭着官职带人进京朝贡、边市贸易,革儿孛罗狂喜之下,又是一阵猛磕。

跟着地上水磨金砖硬碰硬了这么多下,铜头铁脑也经受不住,革儿孛罗站起身来有些晕乎乎飘飘然,转身出殿之际突然心中悸动,身侧似有两道厉芒一闪而过。

革儿孛罗侧过头去,见那个在大皇帝身边侍立的老太监低眉垂目地立在一旁,似乎未往这里看过一眼。

也许自己看错了,革儿孛罗心中暗想,可那眼光又太过熟悉,大草原中的毒蛇盯中猎物时,才会有这样凌厉无情又兴奋不已的光芒……

************

“老刘,如何处置这车霆?”看着革儿孛罗出了宫门,朱厚照气鼓鼓地问刘瑾道。

“老奴以为还需详查。”

“还要详查?这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朱厚照晃动着手中书信道。

“这只是佐证,何况车霆究竟囤积了多少马匹,又作何用途,皆不可知啊。”刘瑾向着朱厚照一摊手道。

赌气地将翼善冠扔到御案上,朱厚照挠了挠头,“那就让张俊查明此事。”

“老奴以为不可。”迎着朱厚照狐疑的目光,刘瑾解释道:“苗逵到宣府不过一年便已知晓此事,张俊总兵宣府多年却从未上报,难保其中未有勾结。”

“那就派遣缇骑去宣府。”朱厚照拍板道。

“何须费事选派,宣府不有一位养病的锦衣卫佥事么。”刘瑾淡淡一笑,轻声道:“只要给出一道旨意即可。”

“丁寿?朕怎么把他忘了?”朱厚照开心地一击掌,道:“赶快拟旨……”

“皇上不可。”刘瑾连忙出言阻止,“这车霆信上说朝中有人为其助力,虽不知是否妄言,但宁可信其有,若是由庶吉士拟旨,再由内阁与六科审议,靡费时日不说,且人多眼杂,恐有消息泄露之虞。”

“朝廷法度如此,还能怎么办?”朱厚照无奈地摊手问道。

“不经内阁,皇上亲笔写道旨意,嘱丁寿便宜行事。”刘瑾不假思索给出了答案。

“你让朕发中旨?”朱厚照搓了搓手,心虚地道:“干系重大,若是未获实据,朝臣物议该当如何?”

正德还有心里话,要是亲笔旨意传下去,人家压根不认账,他这皇帝的脸往哪儿搁,其实按朝廷规矩皇帝的旨意只有六科才有封驳权,内阁不过负责起草建议,各级官员接旨执行就完了,可自“三杨”始,内阁权力膨胀,没有内阁署名的圣旨反倒见不得人了。

小皇帝应该庆幸,明朝皇帝偶尔发发中旨,只要不太过分,大臣们也捏鼻子认了,毕竟真翻了脸,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如果是大宋朝,这种旨意直接就能被文官撕了扔你脸上,反正在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小范老子“手滑”理论指导下,大宋文官早已拧成一股绳,激发民变没事,失土丧师没事,其他什么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的更不算个事,真论起来,开封府那位包龙图的虎头铡,除了能砍狄青、岳飞这样的武将,连文官一根毛都动不了。

听了正德没自信的话,刘瑾沉思一下,半真半假地笑道:“若是拿了旨意还办不成事,那小子就留在宣府种地吧。”

************

礼部侍郎王华风风火火地闯进了东阁大学士谢迁府邸。

谢阁老虽年近花甲,仍是丰姿俊伟,仪表堂堂,此时正身着便服,在府中品茶,见了满头大汗的王华,呵呵一笑,调侃道:“实庵何故如此,莫不是你那宝贝儿子又惹你生气了?”

若是平时谢迁拿王守仁说笑,王华定是跟他理论一番,此时他却无心于此,大步走到谢迁近前,拿起他的茶盏就饮了一大口,才算顺平了气息,“木斋,你还有闲情安坐?”

这二位大明朝的状元公关系特殊,既是余姚同乡,又是同窗好友,不过谢迁捷足先登,成化十一年就中了状元,而王华则晚了六年,在会试中录取他的正是好友谢迁,二人正可谓亦师亦友,交情莫逆,平素交往少有顾忌。

谢迁见老友如此失态,也是惊诧:“究竟何事?”

王华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据会同馆传来消息,皇上突召朵颜使者觐见,这还未到朝觐之日啊。”

“许是突然心血来潮,想听人解说大漠风光。”对自己学生脾性谢阁老甚是清楚,不以为然道。

“可那革儿孛罗回到驿馆,就大摆宴席,朵颜蒙人兴高采烈,说是皇帝已经恩准所请,马没有白送等语,隐隐提到宣府。”王华沉声道。

“哦?”谢迁终究生了警觉,“此事有些蹊跷,皇上日前还说朵颜无礼蛮横,不准其袭职所请,怎会突然生变?”

“震卿前些日子曾来信说杨邃庵的马种有了着落,莫非说的就是此事?”王华心中忧虑,捋着须髯缓缓说道。

忽地站起身来,谢迁当机立断道:“马上遣人去宣府,让车霆将首尾料理干净,无论何事都抵死不认,朝中自有我们为他转圜。”

王华点头,才要回去安排,就听一个声音道:“谁也不能去。”

二人扭头,见李东阳立在堂前,眼中满是忧色。

************

车府,后宅。

巡抚车霆悠闲地靠在一张躺椅上,举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躺椅后是一个穿着银红袄裙的艳丽女子,正在卖力地为他摁揉双肩。

女子已经累得娇喘吁吁,云鬓半斜,车大人却不为所感,眼睛埋在书中不能自拔。

“老爷,妾身膀子都抬不起来了,您就不知心疼奴家?”女子撒娇着将书从车霆手中抽掉,纤腰一扭,倒在他怀里,“这书比人家好看么?”

“再好的书又如何能及得上我家丽儿万一。”车霆笑道,就势搂住女子水蛇般的腰肢,揉捏衣裙下那丰盈肥嫩的臀肉。

女子乃是车霆从青楼中赎身所纳的爱妾朱丽儿,以色侍人,自是晓得自家老爷最爱自己放浪热情,水蛇般的一双玉臂缠绕在他脖子上,朱唇香吻送到车霆跟前,喷气如兰:“那就别看这劳什子了,妾身服侍您好么?”

佳人在怀,车霆岂会说不,朝着那鲜艳红唇一口吻去,原本抚摸玉臀的那只手已然探入裙下,隔着亵裤抚摸那诱人私处。

香舌交缠,朱丽儿饱满的酥胸紧贴着车霆胸膛厮磨,一双小手也没闲着,解开男人腰带,将衣袍下已经翘立挺拔的阳物显露出来,不住上下套弄着。

车大人早过耳顺之年,那话儿却因日常进补得宜,颇为可观,在爱妾几番挑逗下菇头涨红,马眼微张,难以自持,吐出口中香舌,喘息道:“丽儿,来,我要。”

“老爷莫急,此番妾身伺候您观音坐莲如何。”猩红雀舌一舔上唇,朱丽儿妖冶笑道。

“好,一切随你。”车霆笑道。

朱丽儿随即起身弯下纤腰,掀起长裙,玉腿轻抬,将水迹殷然的亵裤剥离了玉体,露出浑圆丰腴的肥美玉臀。

瞧着车霆眼神火热地盯着自己下身,朱丽儿媚眼轻抛,“老爷,妾身来了。”提起裙摆,玉腿分开跨坐他身前,随后娇躯微沉,“嗤”的一声,泥泞不堪的蜜穴猛地一下吞没了肉棒。

“嗯!”朱丽儿只觉得空虚的下体一下被狠狠地充实,把小穴撑得满满的,不等车霆动作,扶住他的肩头扭动起来。

车霆只觉菇头前端被一层层温暖湿热的嫩肉紧紧包围,随着朱丽儿的耸动,一阵阵酥麻快感不断从肉棒传来,让他也忍不住“噢——”的一声发出快乐的呻吟。

解开朱丽儿的长袄,露出那对嫩滑柔腻的丰乳,车霆调笑道:“软温新剥鸡头肉,果然不差。”,忍不住一张大嘴,将头埋在这两团雪白胸脯中,舔弄着那两粒粉红的蓓蕾。

“哦,好美啊──老爷──啊──妾身不行了──”,快感冲击下,朱丽儿发出一声声媚人的呻吟来,紧紧抱住车霆,加快耸动着肥大的屁股,帮助粗大的肉棒“噗滋噗滋”的进进出出。

“老爷,妾身要死了!”朱丽儿枕在车霆肩膀上,发出一声淫媚的低吟,湿淋淋的阴精立时涌出,剧烈收缩的阴道爽得车霆浑身绷紧,精液喷射而出,洒满了爱妾的娇嫩花房。

尽兴的两人紧紧相拥,回味刚刚的春情。

“老爷,您的参汤好了。”一个娇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秀红啊,进来吧。”车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疲惫说道。

随着房门轻响,一个一身象牙白立领袄裙的中年女子端了茶盘款款走了进来。

“老爷,这是妾身亲手熬制,请您补身子的。”女子眉眼周正,柔柔弱弱,是车霆早年所纳小妾秀红,虽然年岁渐长,颜色日衰,但凭着烹的一手好汤的手艺,仍能得到车霆喜爱。

车霆点头,将汤盏拿过,还未及口,仍旧跨在他身上的朱丽儿撒娇道:“老爷,妾身刚才好累,也要补补。”

未等车霆开口,秀红已轻声道:“这汤里放了参茸等大补之物,妹妹怕是不宜。”说完秀红便垂首立在一边,眼光所及是朱丽儿裙下露出的一截白嫩光滑的小腿。

朱丽儿不屑地扫了秀红一眼,人老珠黄,要不是能做一手好菜,早被撵出府了,神气什么,嘴上却笑道:“难得姐姐一片苦心,来老爷,快把这碗汤喝了,等您调理的龙精虎猛,今晚上妾身再试试您的虎威……”

“今晚?”车霆看了看身边低眉顺眼的秀红,有些为难,说好了今夜要到她屋里安歇的。

“好不好么?”朱丽儿撒娇地在他身上扭了扭,同时小腹暗暗用力,车霆只觉那根半软不硬的家伙又被狠狠夹吮了几下,爽得他一阵哆嗦。

“好好好,依你依你。”车霆告饶道。

朱丽儿娇媚一笑,得意地瞥了秀红一眼。

秀红心中不满,面上却没有表露,笑道:“既如此,夜里就有劳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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